“恭喜您,陛下!”
贵族们看得愣住了,随后立即感叹皇帝的艳福。
“美吗?”法蒂玛朝新娘的方向挤了挤眼,穆罕默德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他盯着塞尔维亚公主头上那条古典金色元素中杂糅了午夜蓝与矿物蓝、紫罗兰色与绿色的上等法兰绒头巾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歪了歪头,一本正经地答道:“不知道,我看不出来。”
“你看,塞尔维亚公主的样子是不是唯唯诺诺得像个偷穿了母亲衣服的小少女?”
穆罕默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是假象,”彼时一阵轻柔的暖风裹挟着诱人的橙花香味儿卷过,法蒂玛的声音流泻入空气中,被清风悄然涤荡过,显得愈发洋洋盈耳,如露滴竹叶,玲玲作响且耐人寻味,“男人总是更青睐温婉纤细的女子,塞尔维亚公主现在这种娇滴滴的模样确实能讨父皇欢心,只不过……”
猛然间,法蒂玛话锋一转:“假象,那都是假象!我的孩子,越是这种女人就越是一剂剧毒,所以你以后绝对不能沉迷后宫,把那些女人们当作你巩固权力的工具即可,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被罂粟之毒折磨得筋酥骨软,她们会蒙蔽你的双眼。”
“皇姐,我曾听奶妈讲过,两个人结婚的必要条件是他们之间存在爱情,那什么是爱情呢?”瞧见父亲与那个陌生女人牵上了手的小穆罕默德问题又来了,孩子特有的幼鹿般浑圆的深褐色圆眼睛纯净得好似表面浮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湖水,法蒂玛的目光微微垂下,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映出的自己。
尽管发问吧,好弟弟,你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马上就要结束了,没过多久,你眼中的那层湖水就会被世俗的污垢彻底染脏,变成暗藏着某种极端、压抑而又不可告人的征服者之欲的黑色涡卷。
这些话当然不可能说给弟弟听,于是法蒂玛笑了笑,“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爱情,我的小殿下。”她轻柔地摇晃着穆罕默德的身体——如此规律的动作毫无疑问是学自母亲,“让姐姐念一首小诗给你听吧,听完就好好观礼,你想让你可怜的姐姐被你问得筋疲力尽当场晕倒吗?”
“好啊。”穆罕默德咧嘴甜甜一笑,心花怒放地拍起了手,那个笑容沉落法蒂玛的眼底,她不禁心头一暖,那双比极北之地的绝海还要冷彻的冰蓝色眸子也跟着主人心绪的变化遽然染上了一丝喜人的暄暖色泽。
两个人重叠的目光令法蒂玛突然觉得自己心底最柔软的某个角落被什么东西狠狠挠了一下,一种真实得不可思议的苦涩情绪像生出了藤蔓,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替穆罕默德紧了紧羊绒斗篷,用清澈珑的,仿佛来自海那边的异国语调清清浅浅地唱诵起来……
“爱情常会对错误视而不见,永远只以幸福和快乐为念。
它任意飞翔,无法无天,打破一切思想上的锁链。
欺骗永远只能隐藏在心间。
守法、守礼、道貌岸然。
它除开利益,什么也看不见,永远为思想铸下铁监。
……”【注】
是的,你是征服者,你不能爱上任何人。
你必须彻底断情绝爱。
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法蒂玛的手指生硬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