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榻前季孙氏与她推算的为储时间,青帝自嘲地笑笑,却是瞬时明白了前世她是如何登上的储君之位。
前世,她只当诸事是她勉力所为。
今时她方知自己步步皆是棋子。
不过棋子也没什么不好……
想罢今世季孙氏与她的厚谊,青帝沉眉提着灯笼走近了内室。
……
提灯进了内室,青帝发觉季孙氏殿中的夜明珠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打着灯笼往里走,她能依靠的只有紫檀的哭声。
近了……更近了……
待在不远处看到一个人影,青帝正要上前,却被人拥入了怀中。
“君上……”徐长歌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但那浓浓的担忧落在青帝耳中,又变成了无边的欢喜。
“歌儿……”抱紧怀中人,青帝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观鱼。”轻轻地吐出一个人命,徐长歌拉着青帝往内室走。
“君上来晚了,所以未听到母后最后的话。”小心地握紧青帝的手,徐长歌淡淡道,“母后要我嘱咐你,定要让
观鱼嫁与帝君……”
“是吗?”青帝顿顿足,“这是母后最后的话吗?”
“是。”徐长歌点点头,又补充道,“母后出言前,我将咱们二人成亲之事告知了她……”
“所以她才要观鱼定要嫁作帝后么?”想过君父离世时,观鱼便是太后,青帝抿抿唇,终禁不住唏嘘道,“母后却是一世在为季孙家谋划。”
“可不是……”徐长歌将诸事看得开,“前世观鱼那丫头却是与那季孙家一条心……不过话说回来,谁人又不为宗族谋划呢?”
展眉执住青帝的手,徐长歌轻描淡写道:“兄长、春儿、包括纥叔……无不如是……任何一个世家都想往上走,而往上走所需的,又何止是一人一代之血汗?”
“所以世人皆是要羡我好命了……”喟叹着领徐长歌上前,青帝欲送季孙氏最后一程,却是被紫檀拦住。
“殿下……”抹泪从袖中取出一本名册交与青帝,紫檀握住青帝的手腕道,“季孙上下一千三百六十六口,尽数拜托殿下了……”
……
从永宁宫中出来,天已是白了大半。
没有回偏院的心思,青帝索性带着徐长歌一行去往慕远宫。
慕远宫与青帝去沉香寺之前没有太大分别。
永宁宫倒了,慕远宫却一如既往的井然有序。
慕远宫是听雪在操持。
由听雪侍奉着用膳,青帝与同座的徐长歌舀了一碗粥,自己却是吃不下。
深知青帝是因季孙氏一事食欲不振,徐长歌眨眨眼,亦是陪青帝静坐在慕远宫中。
二人在殿内对坐了半个时辰。
当着青帝要与徐长歌更换案上的凉粥时,季孙氏的死讯终是传来了。
“你说什么?”听着宫婢跪地哭报丧讯,青帝骨节发白。
坐在一旁徐长歌则是一面拉住青帝,一面示意婢子退下。
当朝帝后竟是死于小产,这是何等的可笑?
不追究是何人替帝君出的蹩脚主意,徐长歌拉着青帝的手道:“今夜我们去与母后守灵吧……”
守灵?
青帝被徐长歌的提议说到动心。
待想过季孙氏生前并无什么好名声……青帝皱皱眉,终是拒绝了徐长歌的提议。
“我一人去便是了,你且安心在宫里。”
……
入夜,青帝领着几个婢子去了季孙氏的灵堂。
季孙氏虽是帝后,堂中却比熙妃死时更冷清。
算着今世是第三次跪在灵堂里,青帝默默烧着纸钱,一心等着天明。
……
“嘶嘶嘶……”
火舌吞噬着纸钱,青帝回忆着她与季孙氏的过往。
想过前世季孙氏离世时,她正在边关,无暇回来守灵……
青帝一时有些愧疚。
世上总有些人是在不经意间便与世长辞……
而活着的人仍要沿着已经寻到的路往前走。
储君之位么?
想过袖中的名册,青帝轻叹一声,于心底暗道,此世虽救不了季孙氏,但季孙氏的心愿她却会竭力达成。
季孙家……她会护好。
至于季孙氏的仇……若是她没看错,她那自以为是的君父似乎中了如意宫的毒。
便是这般吧。
青帝在堂前一叩首……
君父与如意宫纠结颇深,死于秘药,亦算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