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鲤一口气没上来,喉咙涌上一口腥甜,闭眼又晕过去了。
模糊听见一阵手忙脚乱,有人强行掰开他的嘴,灌下汤药与汤粥。南怀鲤又有了几丝活气,也不忘挣扎一番:“身为西狐国子民,应当为国战死,马革裹尸还。既然同行的将士都都死光了,我怎能苟且偷生?忠义二字重千钧!”
“忠?你忠什么?忠那老死了不知多少年,口口声声礼义廉耻不知饿殍遍野的作古圣人?忠那高在庙堂之上不知民间疾苦,却把柔弱无能当善良仁慈的君王?还是忠于自己心中那个缥缈,管不了你饥饱病痛的平天下梦想?义?什么是义?一个国君不想着如何治理国家,就想着整天当个老好人是义?刑律被为儿戏,杀人甚至都不用道歉还要原告诬蔑,以至于倾家荡产满门灭口是义?贪官污吏横行,官吏欺上瞒下,国君只懂与自己心爱女子举案齐眉,画眉泼茶是为义?还是终日沉浸在道观中一心向着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成仙之梦是为义?西狐先王仁慈满天下,可是国事一塌糊涂,政事糜烂,自己在道观快活,而置天下百姓于水火。而现在王位不过是一个襁褓中婴儿,他与你有何恩德值得你以死效忠?”
南怀鲤无言。
陈丝苑郑重道:“我心中的忠义,是要这天下人饥有食,寒有衣,宿有床,住有房。虽然做不到人人如此,但是愿竭尽所能去做。你看看那逃避战争的流民,拖家带口,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我是西狐国子民,生在西狐,死也要埋在西狐!而且那里有人在等我回去。”
“好啊,有骨气啊。我看你能饿几天!”说完陈丝苑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才出门碰到陈归野身边的亲兵说将军要见她。
陈归野听说妹妹居然救了一个西狐男子,还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着,一股火气就上来。他带领波蕃将士浴血奋战,拼了命在战场上斩杀西狐人,她居然发了慈悲之心救人回来,不是与他对着干吗?
陈丝苑毫不避讳:“我喜欢他。”
“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西狐国的准驸马,南怀鲤嘛。上次你们去伏击他们,不就是少了他一个嘛。”
“既然你知道他是谁,还敢救他回来,还大言不惭地说喜欢他?是我麾下的将士不够威猛还是幕僚不够有才,你非要看上敌国公主的驸马?不止要抢人家的国家,还要抢人家的老公。”
“你麾下的将士烧杀抢掠一把好手,幕僚阴谋算计也很在行。可那又怎么样?武将长得凶神恶煞,跟我称兄道地还行。那些幕僚心怀叵测不说,更是一个赏心悦目的人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们?我就喜欢南怀鲤,他长得好看,又中过探花,又是中书令,若不是提前得知突袭的消息埋伏在山道上,这一仗未必是我们赢了。这样一个好看又有才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是怀谷的未婚夫,说明没成亲嘛,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了?而且宁死都不肯吃我们的东西,这样有骨气有气节的人哥哥麾下有几个?”
“妹妹,既然人家连东西都不吃,更不可能喜欢你娶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一会我就让人去把他杀了。既然我妹妹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哥哥,你这样一味蛮干还想一统天下,做梦吧。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要的不是一时之气,要以大局为重。我们追求的是最后的结局,而不是逞一时之快。”
“行,你有筹谋。那你告诉我怎么办才能得到人家的心人家的人?”
“巫医那里不是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记过去吗?只要他忘记过去,我再胡乱给他编个身世,然后招募到你的麾下。一能帮你完成大业,二能与我日久生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归野笑了笑:“你幸好是个女子,若你是个男子,怕是留不得在身边了。”
“本姑娘给你一匹马,如果你能骑着它跑出军营,你自己可以回西狐去。”
“小姐此话可当真?”
“当真!波蕃女子言出必行。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如此孱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骑马了。”
“你为何放了我?”
“我佩服你的气节啊,而且我波蕃军有信心在战场上正面打败你们!再说你可不用信我,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样不死不活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活下来找个机会再逃出去岂不是更好?想想你的父母家人,他们都等着你回去呢。你一死成全了自己的大义,留下千古美名。留给他们的可就是无尽的悲伤了。我虽然是陈归野的妹妹,也是一介普通女子,不懂打打杀杀,也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野心啊家国啊,只想好好的平稳过完一生。你我相逢既有缘,女子心肠软,见不得生死。所以要死要活你自己决定咯。”
说完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碗,转身离开。
南怀鲤看看外面闪烁的灯火,一饮而尽。
要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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